常家也是这样打算的。

    但是祖父不同意。

    他认为,此番动乱的矛盾不仅仅只在于民众和皇权,也在于世家,他们可以逃,也可以置之不理,但是不代表平民和皇族两方会轻易放过他们。

    毕竟,在穷途末路的皇族和面临生存困境的平民面前,世家就是一块巨大的肥肉,只有啃下他们来,在绝路上的自己才能有救。

    只是祖父老了,常家当家作主的是常父,他不赞成祖父选边站的冒险做法,质疑要举族迁回老家,远离都城的纷争。

    所以常家上下忙忙碌碌,人人皆神色紧张。

    他们该紧张的。

    因为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不多时,宫内传来消息,宣召常家人入朝,常父想要拒绝,但却没办法抵御守在门外的御林军——世家手中的兵,大部分是养在族地,留在都城的是少数,根本不是御林军的对手。

    他垂坐家中,不像以身试险,但又想不到其他的应对办法,正在焦灼之际,祖父站了出来,选择去做了人质。

    祖父知道,自己此去必定有去无回,于是便唤来了尚且懵懂的长乐,嘱咐她:“家中遭遇大事,此事不仅仅只是咱们一家的事儿,还是天下的事儿,你自幼聪慧,有的事情不是不懂,只是不想懂,但是现在到了不得不懂的时候了。”

    “祖父离开后,只希望你能带上你的小弟,前往淮城找福伯,隐姓埋名,等动乱结束,若能回来便回来,若不能回来,就留在那儿,好好活着吧。”

    福伯是常家的老管家,前两年因为年事已高告老还乡,定居在淮城的一个小山村。

    淮城地处北地,边关军驻守在那边,内乱的兵过不去,只是生活条件势必要比都城更加艰苦。

    祖父用慈爱的眼神看长乐:“祖父手上的人都交给你,不要让你阿爹阿娘知晓。”

    想要退缩却又舍不得一退到底的大儿子,在祖父眼里不是可以托付后事的对象,纵观家中子弟,居然每一个人比长乐更合适——这些人,都被安逸的环境养出了贪图享受的性子,意识不到如今是怎样的紧要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