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到惠京那天是个大晴天,夜雨过后烟柳弄晴。
杜镜言人模狗样地白衣飘飘,发髻梳得油亮。
码头上,家仆们手忙脚乱地搬运行李。
陈镜灵病恹恹地钻出船舱,一眼就看到杜镜言跟个孔雀精一样在甲板上开屏,扎眼得很。
她未曾上去与杜镜言寒喧。这表哥城府不如老爷子,话里老是夹枪带棒的,还透着一丝弱智。
杜镜言却主动上前,把她给叫住了。
“表妹,我这就去稷宫学舍报道了,你先行回府打点。我们整顿一下,明日便上秦家商议亲事,必耽误不了你的。”
陈镜灵敷衍点头,余光朝街角看过去,一个戴着蓑帽的人影闪过,她对着杜镜言,唇角勾起一个无害的笑。
大齐稷宫是什么地方?
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的圣域,考到三甲的人尖才刚刚够到入学资格。小小一方天地,最不缺的就是杜镜言这样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的。
杜镜言一路行来,所见不凡,心里打鼓发虚,便越发拿乔做派起来。
偏有人要触他霉头,在这宽得能纵马疾驰的街道上,不歪不斜直直撞了过来,一把就把杜镜言撞得跌坐在地,半边白色长袍都沾满了泥。
杜镜言气得要死,当即暴喝出声。
“你没长眼睛啊!”
不巧,还真是一位眼敷白绫的公子,一双手漂亮如女人的手,攥着一根探路竹棒,刚被杜镜言打落在地。
失去了探路依仗,白绫公子也不慌张,袖手而立,完全没有要理会杜镜言的意思。